文／多雲時晴
相較於日本文學，臺灣所引介的韓國作品其實相當稀少。前一陣子步入書店，發現《82年生的金智英》高掛於暢銷排行榜，被置於店內最醒目之處。購買了一本回家後，我以相當短暫的時間便閱讀完畢，因為它太過熟悉，充滿後勁極強的「平凡」。
▲少女時代秀英表示讀《82年生的金智英》給她很多啟發。（圖／翻攝自YouTube 딩고 스토리 / dingo story）
8月中，南韓政治人物安熙正性侵秘書金志恩一案，一審以無罪終結。安熙正是誰？早年他是一位學生運動的參與者，2002年成為盧武鉉的幕僚，但在2003年因選舉資金問題而被判刑一年。2010年，他當選了忠清南道的知事，並開始在這一級產業為主的區域施行改革政策，顯著的成效照亮了安熙正的政治之路，讓他成為下一屆韓國大統領呼聲最高的人選。
▲總統大熱候選人安熙正性侵秘書被判無罪。（圖／翻攝自安熙正臉書）
知道判決結果的當下，讓我立刻想起了《82年生的金智英》這本書：
「金智英就是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女孩子凡事要小心、穿著要保守、行為要檢點，危險的時間、危險的人要自己懂得避免，否則問題出在不懂得避免的人身上。」（P.53）
從1982的金智英到2018的今日，這樣的論述，有什麼不合時宜之處嗎？
很遺憾的，並沒有。像是書中，愛慕金智英且平日彬彬有禮的學長，亦會不經意脫口說出：「嚼過的口香糖誰還想再吃啊？」這種不尊重女性的話語；到了職場發現男主管的灌酒與黃色笑話仍然是難以反抗的常態，結婚後被公婆明示暗示地催促生個孩子；懷孕時挺著大肚子上班卻還必須遭受「享受特殊待遇」的質疑……。有些事實不僅發生在金智英身上，身在臺灣的你我，或許也會覺得似曾相識。
▲韓小說《82年生的金智英》引起許多女性共鳴。（圖／翻攝自博客來）
「你不是說叫我不要老是只想失去嗎？我現在很可能因為生孩子而失去青春、健康、職場、同事、朋友等社會人脈，還有我的人生規劃、未來夢想等種種，所以才會一直只看見自己失去的東西，但是你呢？你會失去什麼？」（P.137）
金智英在書中代替女性問了這個問題。她代表眾多母親的縮影，開始擔負在家育兒的責任，做著繁瑣卻又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家事。有時難得迎來短暫的休閒時光，卻被路人批評是只會花家裡錢的「媽蟲」。好像身為一個女性，就必須承擔這些生命中「必然」、卻又為人所刻意忽視的「失去」。
2013年，韓國選出了女總統；但在民間企業裡，2014年女性當選主管職的比例僅有百分之18.37。社會期待女性必須生育、撫養與操持家務，期待「母愛」應當包容、支持一切，因此用各種不平等的潛規則制約。而男性其實也在這樣的背景下「理所當然」地扛起家庭的經濟責任，在高工作時數、高物價、高學費的社會狀態下，牢牢地網住每一個人。
▲Red Velvet「Irene」不過讀了這本書，男粉盛怒焚燒照片。（圖／翻攝自韓網、Red Velvet臉書）
在臺灣，女團Red Velvet的Irene名字被高掛在書封上，成為推薦者；在韓國，她卻因說出自己正在讀《82年生的金智英》這本書而被貼上「女性主義者」的標籤，成為許多男性的攻擊對象，甚至焚燒她的照片來洩憤。諷刺的是，這樣的行為，再次印證書中的敘述：這個國家對於女性的相關議題，究竟有多麼不友善。
對照安熙正事件與發生在演藝圈、司法界的眾多案例，可以無奈地發現「金智英們」仍然承受著暴力的視線，不僅來自於性和權力的暴力，還有已經在社會各個角落根深蒂固的思想偏見。
▲防彈隊長RM也表態讀過《82年生的金智英》。（圖／翻攝自vlive）
在許多「韓國能，為什麼臺灣不能？」的論述中，《82年生的金智英》直接了當的告訴我們，韓國仍有許多充滿無力感的「不能」。就像是書中結尾，金智英的醫師看著她而想起自己的妻子時，思緒繞了許久，最終仍歸結在：
「所以不論是多麼有能力、表現優秀的人，只要解決不了育兒問題，女職員都免不了會帶來這些困擾。我暗暗決定，下一個人一定要找未婚單身的才行。」（P.191）
如同安熙正一案報導的下方，許多人留言：「韓國，不意外」一樣，這個結局亦刺痛而不意外。然而，改變的「意外」靠近了嗎？或許還需要一些時間的等待。
《82年生的金智英》，用平凡的故事提醒著每一個人：這個社會其實嚴重失衡，只是我們不曾留意。對，每一個人，不分年齡與性別，都值得了解與反思。
多雲時晴
白日是學院裡的文學研究生，夜晚是KPOP習舞者與聆聽者。在韓樂這塊海域潛水多年，終於浮出水面書寫，安撫自身躁動的靈魂。看更多請至粉絲團【癮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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