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林映妤／專訪
想像喧鬧大馬路旁，陰暗的小樓梯往下深入「媽媽桌球」教室，一群中年婦女在陽光灑不進的地下室裡振臂揮汗，她們是空巢期寂寞的媽媽，也是一群噬血的闇夜怪物…。你很難想像，《媽媽桌球》用26分鐘，以奇幻元素包裝中年女性情感，竟能讓人眼淚自動滑落。而這故事還是誕生在一個31歲青年導演手中。
初見導演莊翔安，180公分身高，又瘦又斯文，還很多人說他撞臉饒舌歌手「蛋堡」，酷酷的臉以為他沉默話不多，一坐下來卻侃侃而談。對於電影，他不是盲拍，前置、拍攝、後製，每一步都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即將實現什麼。
▲《媽媽桌球》導演莊翔安。（圖／記者黃克翔攝）
《媽媽桌球》是莊翔安第3部短片，找來王琄、謝盈萱互尬，劇本太精采，2位早已是線上知名演員，卻不計酬勞甚至降價也要支持新導演。該片靈感來自一張網路照片，「媽媽桌球教室實際上真的有這地方，在金山南路，蠻陰暗的樓梯間，然後4個紅色大字。當時覺得很奇怪，怎麼有這種地方，我就想，會不會在裡面打球的媽媽都是怪物？」
當然媽媽們如果是吸血鬼，這設定一定吸睛，但莊翔安想說的更多是背後情感，「我想到自己媽媽的狀態。一個少女走進家庭，她曾希望幸福美滿，但走到這個年紀，像我爸做台幹都在大陸，我們也常常不在家，她進入更年期、空巢期，會不會這樣的狀態，真的有點像一個怪物？所以我就往這個方向去想，我要用什麼方式去談一個中年婦女遇到這樣的困境？我做了很多功課，覺得吸血鬼是蠻好的象徵。」
▲▼《媽媽桌球》用吸血鬼的奇幻包裝空巢媽媽的困境。（圖／前景提供）
莊翔安印象最深刻的是媽媽午睡的畫面，「她常常忙了一整天下午在睡午覺，但對我而言那個午覺不是休息，會覺得那個背影很孤單，她好像每天、每天都在重複一樣的事，好像只有那時候才是她最能休息的時間，所以我也把這個放進片子裡面。」
其實，王琄角色名字「阿綿」就是莊媽的名，連陳妤演的女兒，名字也取自莊翔安女友的妹妹，他笑說：「我很常把身邊的人的名字寫在故事裡面。」至於媽媽看完什麼反應？「她看不懂，就笑笑地說，拍得越來越好囉！」
▲莊翔安說，其實《媽媽桌球》裡有不少自己媽媽的影子。（圖／記者黃克翔攝）
從北藝大畢製作品《一面倒》、公視學生劇展《登山》到《媽媽桌球》，莊翔安的才華屢獲金穗獎、短片輔導金以及國內外影展肯定，其實他每一部短片都有自己那個時期想抒發的心境，而且很清楚、很強烈。
像是《一面倒》，「它是多線敘事，有個很重要的符號是魔術方塊。故事講的是一棟公寓裡的人互相牽連，魔術方塊不知道你有沒有玩過？它不是拼完一面就結束了，而是所有都牽連在一起，我不可能拼完這面再拼那面，你要拼下一面之前你一定會破壞上一面。對我來說當時的人生就是這樣，可能完成愛情這面的時候，你的工作可能被破壞，你就在不停的破壞之中找到新的出路。」
至於《媽媽桌球》挑戰就更多了，「動作設計、特殊化妝、特效，連打桌球都要訓練，台灣很少短片能做到這麼複雜的製作環節。」
不過挑戰是件好事，因為當時莊翔安覺得台灣的短片都有一點「無聊」，很多創作者一定會回頭看自己的家庭、周遭，呈現方式偏向寫實，「說穿了《媽媽桌球》就是講空巢媽媽嘛，其實就這樣，但你怎麼去陳述這個事實，讓這東西有趣，有不同的代入感，所以我就挑戰看看（奇幻），雖然要花兩倍成本。」
很少有短片燒了270萬吧！台灣的常態是60至80萬，莊翔安又淡淡地說，而且應該給工作人員合理的薪水，「否則太不健康了。」他光薪資就發了150萬。
▲▼金馬影后謝盈萱、金鐘影后王琄二話不說答應接演《媽媽桌球》。（圖／前景提供）
讚他心思細膩，莊翔安笑笑：「做導演的多少都要吧。」不然怎麼拍得出讓人忍不住爆淚的作品。
因為他永遠忘不了，「剛離家去台南念大學時，搬家搬完，我媽就哭，她說，『媽媽會想你喔』！我從來沒想過媽媽對離別是有感覺的，平常還好，真的到離別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離別對一個人來說，好像是被撕裂的感覺。」
其實哪有幾個離家的子女會記得當下父母是什麼表情？都是迫不及待飛出去吧。訪到最後才發現，莊翔安什麼饒舌歌手的酷臉都是假象，內心情感根本超澎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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