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土豪炫富變成一種娛樂！英劇《黑鏡》可怕預言已經發生

素人美眉在房間擺了台電腦，直播唱歌聊天給人看，轉眼就翻身為月入人民幣百萬元的女神。這股新興的直播娛樂在10年間竄起，中國大陸的「YY直播」甚至夯到2012年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2018年總營收達人民幣157.6億元，今年的用戶規模預估有5億人。

為解析直播生態，美籍華裔導演吳皓費時3年半，以57萬美元拍攝紀錄片《虛你人生》，透過YY當紅主播視角、土豪一鍵擲千金等瘋狂行徑，呈現直播當道背後的社會現象。

26歲的沈曼原本是月薪僅人民幣2千元的社區醫院護理師，喜歡唱歌的她2013年玩起YY直播。即使外型不太出色，每天靠長時間直播唱歌，沈曼仍吸引萬名粉絲上線觀看。還有土豪為討她歡心，3個月內送出人民幣500萬元的虛擬禮物，顛峰時期月收達人民幣百萬元，成為當年度女直播主總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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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虛你人生》透過跟拍YY直播主、屌絲和土豪間的互動，解構直播生態，直播女神沈曼（圖）是主人翁之一。（城市遊牧影展提供）

沈曼當紅那年，美籍華裔導演吳皓剛完成紀錄片《成名之路》，藉由拍攝中國影視最高學府「中央戲劇學院」畢業生，演出改編自百老匯音樂劇《名揚四海》的競爭過程，照映出80後世代對未來的徬徨與壓力。在思考下個拍攝題材時，吳皓偶然聽朋友聊起YY直播，進一步追蹤研究後，決定拍攝《虛你人生》。

2012年，當大眾還不明白直播在搞啥名堂時，YY直播已在美國納斯達克（NASDAQ）上市，截至6月4日收盤，市值高達42.89億美元。吳皓分析直播迷人之處，「在於它讓有錢的土豪和底層的屌絲都聚集在同一個平台，一起崇拜網路偶像。」但他更好奇，近年中國大陸手機用戶衝破8億，這樣的環境對年輕人心態、生活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在思考下個拍攝題材時，吳皓偶然聽朋友聊起YY直播，進一步追蹤研究後，決定拍攝《虛你人生》。

經過2個月的田野調查、訪問、側拍15位人氣主播後，吳皓選定沈曼，以及從保全人員轉當主播的老李為主角。「兩人在攝影機前都能真誠表達內心想法，與家人相處時各有衝突，長期追蹤更能呈現直播造成他們生活與心理上的變化，增加故事張力。」

田調讓吳皓深入理解「直播生態鏈」，它由幾個重要角色構成：底層「屌絲」是對未來無望的年輕人、頂端「土豪」是富二代或金主，「經紀人」則操作主播人氣並從中獲利。長住紐約的吳皓，每隔一個月就飛往成都、廣州、上海等地採訪並收集畫面，隔月再返回紐約剪輯。

拍攝期間，拿下第一名的沈曼被封為女神，她靠直播賺取大筆財富後買車、換房還整形；老李則因未奪冠，壓力過大與妻子分居，沉寂一段時間。為完整呈現直播對主角們造成的種種影響，吳皓將原訂一年的拍攝計畫延長為2年。

吳皓花2年時間後製，加入大量3D動畫，讓觀眾能充分理解。

直播時發生的事件繁雜又突然，例如一位土豪為引起沈曼注意，送她價值人民幣5萬元的虛擬超跑，沈曼驚喜的瞬間，滿足了土豪的虛榮心，卻也牽動屌絲們的嫉妒，加上冷眼唱衰的過路酸民，構成了今晚的直播世界。為用畫面表達這一切，吳皓花兩年時間後製，加入大量3D動畫，讓觀眾能充分理解。

吳皓（左）身兼製片、導演、剪輯，花2年半往返紐約和中國大陸田調、拍攝。（城市遊牧影展提供）

《虛你人生》整體製作費約57萬美元（約新台幣1千800萬元），3D動畫費即占全片20%。曾與吳皓合作的ITVS（Independent Television Service）、福特基金為兩大金主，另外也申請日舞紀錄片基金和CPB公共廣播協會贊助，吳皓自己則補足最後10%的經費缺口。

47歲的吳皓，頂著美國Brandeis University分子與細胞生物科學碩士的高學歷，在矽谷、中國大陸網路公司工作多年，因深愛文學藝術，工作之餘兼職寫劇本、拍紀錄片。2005年用積蓄拍攝首部紀錄片《Beijing or Bust》，2011年完成後便轉為全職拍片；2013年以紀錄片《成名之路》獲洛杉磯亞太影展紀錄片長片類評審團大獎、特別評審團紀錄片類最佳剪輯獎。

2013年吳皓推出第二部紀錄片《成名之路》，獲洛杉磯亞太影展獎項肯定。（翻攝自CCDF網站）

吳皓的第三部作品《虛你人生》去年獲美國西南偏南影展（SXSW）的紀錄長片類評審團大獎，並在北美藝術院線上映。之後於美國公共廣播電視PBS播出， VIMEO、iTunes、Amazon、Google Play等網路平台也是播放管道。該片在影片評論網站「爛番茄」獲九七％的好評，因此吸引美國經紀公司CAA（Creative Artist Agency）與他簽約，籌拍首部劇情片。

「以前覺得網路帶來自由民主，這幾年發現網路也帶來很多問題，人與人的互動關係變得不真實，歐美近來也對此多有反思。」吳皓表示，片子推出後帶給西方觀眾震撼，「體認到中國大陸網路發展如此複雜，英劇《黑鏡》中令人擔心的科幻情節已發生在現實中。」

直播中以金錢為基礎的互動，吸引力遠勝主播的表演。看土豪炫富，已是一種娛樂。

吳皓強調，直播平台上以金錢為基礎的互動，吸引力遠勝主播的表演才藝，「觀看土豪炫富，已成為一種娛樂。」直播產業在中國大陸發展快速，極盛時有四百家直播公司，年輕人爭相當直播主，拜金、裸露、粗口問題叢生，讓當局祭出重罰。該片去年在西寧FIRST青年電影展放映時一票難求，吳皓正爭取在中國大陸院線上映，盼引起更多關注。

《虛你人生》結尾，主播為贏得年度盛典，投入金錢、犧牲家庭及隱私，終至無法自拔；對直播偶像死忠的屌絲們，則不斷貢獻微薄收入，讓經紀人和平台獲取龐大利益。虛擬世界帶來的高潮及空虛無限循環，吸引現代人前仆後繼，吳皓以影片描繪此一現象，供觀眾思考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