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樂偉
5.18是光州事件滿38周年，隔天前獨裁總統全斗煥名字登上熱搜，去年上映的電影《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讓我們知道韓國全斗煥獨裁政府早於80年代，特意在首爾的南營洞，主要針對學生運動與反共活動的「內務部治安本部」旗下，在當區的「對共分室」內部5樓，設置了專門向學生嚴刑峻罰進行逼供審問的「囚禁室」。
那些年，不少韓國學生運動領袖也曾被警察蒙著眼帶來這裡，以電刑與水刑等各種慘無人道的手法毒打，為的都是要打壓他們投身民主運動的決心。
▲韓影《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金倫奭飾反共警察局處長。（圖／車庫娛樂提供）
然而，在韓國獨裁政權年代，莫視人權情況的事件不只於「南營洞」而已。另一處鮮為人知，但卻更惡名昭彰，甚至可說是人間地獄的地方，其實就是位於今天韓國一大旅遊景點---「釜山」之內，那個地方名叫「兄弟福祉院」（형제복지원）。
▲韓版納粹集中營-釜山兄弟福祉院。（圖／鍾樂偉提供）
70年代當朴正熙（前總統朴槿惠之父）修改並建立「維新憲法」以後，大權在握的他以整理市容之名，把所有在他眼中視為城市中「不潔淨」，破壞市區現代化樣貌的人，包括被人遺棄並流落街頭的孤兒、因身體殘障而在街上行乞的乞丐、無業流氓、不法街頭小販與反對獨裁政權的學生抗爭人士，都紛紛被巡警捉拿到當時位於釜山市近郊山上的一個稱為「兄弟福祉院」的社會福利居所。
原以為他們會在那裡獲得國家的保護，可是一切都只是表面而已。後來所有被逼送進入「兄弟福祉院」裡的青年人，不單沒有獲得應有的福利，更成了一處像二戰時德國針對猶太人進行集體殺害的集中營一樣的人間地獄，把他們一直困在那裡，受盡無止境的毒打與迫害。
▲「釜山兄弟福祉院」收容的不一定是惡劣之人，更有許多孩童居住。（圖／翻攝自YouTube Busan Kbs）
「兄弟福祉院」從70年代中期建立，80年代的高峰期，曾經有4000多人在那裡居住。以保護為名被迫扣留在那裡生活的青年人，每天一早5點半便要起床祝禱，吃過早餐以後強制送到院內的工廠，或到附近的建築地盤內工作。
據當年曾經被送到「兄弟福祉院」工作的受害人憶述，原來他們應該從工作中得到院內的工資，只是院方一直沒有給他們一分一毫，迫使他們無償地工作。而從他們手上完成的製成品，全都會由院方交給財閥，轉售到歐美等地，為國家賺取外匯。
▲「釜山兄弟福祉院」管理人私下暴力欺壓。（圖／翻攝自YouTube Busan Kbs）
然而，以為每天辛勞工作以後，他們可以獲得休息，其實這只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晚上院內關上門，院內的管理人員便會對那些青年人拳打腳踢，甚至強暴他們，當中不少人也因而命喪於「兄弟福祉院」內。
但是，根據當年官方紀錄，「兄弟福祉院」在10多年提供服務期間，只有500多人不幸死於那裡，而最普遍的死因是心臟問題，其次是身體過份虛弱致死。當然，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是當時院內隱瞞死亡真相而造的謊言，更多的人、更多的死因，都是源於在院裡的非人道惡行所導致。
▲孩童當時連被所謂性侵都不知道。（圖／翻攝自YouTube Busan Kbs）
從70年代至80年代中期，「兄弟福祉院」一直在無人踢爆下繼續營運下去。雖然偶爾會有來自外地的教會代表與送上援助的志願人士前來參觀，但那裡負責營運的朴院長，每當有外人參觀時，都會把所有有問題的青年人，全都送到院內的禁錮囚室，只會讓外人看到生活得健康又快樂的青年院友的容貌而已。整個「兄弟福祉院」，便成為了朴院長的個人王國，任他個人喜好而擺佈。
幸好到了1987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被路經那裡附近的金檢察官，發現了「兄弟福祉院」的存在。後來，他帶著警員前來那裡搜查，結果把「兄弟福祉院」侵犯人權的秘密公開。只是，雖然金檢察官成功以非法禁錮之名，拘捕了朴院長，可是由於朴院長的真正身份，是一位曾經兩度獲得政府頒發社會福利大獎，有背景且坐擁無比權力的特權人士。在更高權力檢察官的阻撓下，最終朴院長在1989年只是因為輕微的貪污罪，而被判入獄2年半而已。
▲當年揭發「釜山兄弟福祉院」的金檢察官。（圖／翻攝自YouTube Busan Kbs）
1988年南韓踏入民主化以後，「兄弟福祉院」正式被關閉。後來那一帶被賣給另一發展商建起高樓大廈，有建築工人在附近的山坡開展工程，發掘到超過百件的人體骸骨。可惜，事過境遷，由於有能力且願意站出來向政權申訴的受害人數量有限，多年來沒有太多人關心發生在近30多年前的「兄弟福祉院」事件。
電影《1987》公開了歷史上較多人知道的「南營洞」以外，事實上還有一處被稱為「兄弟福祉院」的釜山人間地獄，曾經出現在80年代，但迄今為止真相還沒有完全公開，也無法為那些受害人提供任何賠償，而當年犯下人權侵犯罪的加害人，今天仍然消遙法外。
本文由鍾樂偉【你不知道的釜山歷史：韓國「兄弟福祉院」人間煉獄事件】授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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