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鏡週刊
顏正國入獄期間,曾經向周良敦拜師學書法,日日練習不輟,一寫就是7、8年,精通楷書、隸書、行書、草書四種字體,還專攻「魏碑」。他2012年3月出獄,去年在台中舉辦個人書法展。目前每天只要有空,仍然會小練一下書法,儼然內化成一種不可或缺的習慣。學習書法,對從小就活潑好動的顏正國而言,是一項艱巨的挑戰,在慢工出細活的過程中,他學著放下火暴與衝動,凡事稍微多想一點,也就是替自己多留一點餘地。說穿了,學書法,其實也是在學做人處事的道理。以下,是他學習書法的心得:
我以前太智障了,所以老是掄起拳頭往前衝,我現在才發現,勇者無懼、無欲則剛,這是我的恩師在上書法課時講到的句子。我本來只會讀,不懂意思,後來慢慢了解以後,我發覺這二句話很有意思。
學習書法課的過程中,在所謂的間架結構裡面,其實埋藏了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比如說,我最早開始寫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的時候,就覺得他的字非常峻嚴,非常密實,我的老師周良敦曾說:「每一個筆劃的累積就像在疊房子,當你疊得漂亮,字體自然就好看。」
我後來寫一寫發現,所有楷書裡面,就屬歐陽詢的字比較俊俏,因為他寫的字體偏瘦長,就像大家說的,當模特兒的人都比較高一樣。我記得周良敦老師有一回開玩笑說:「寫歐陽詢的字千萬不要寫得跟我一樣,長得矮矮胖胖的,很難看。」
老師還說,字要寫得瘦瘦高高的才會好看,比如「侍奉」的侍,是不是一個人字旁,再加一個寺廟的寺,他經常比喻,如果一個九宮格的格子8公分,你就只要寫六公分的字,如果是10公分的格子,只能寫6至8公分的字。我問為什麼?他說:「不可以太滿。」明明是在講字嘛,呼應到現實裡的做人,也不能太滿,有時候必須預留一些空間。另外,人字旁如果寫得太靠右邊,那你的字怎麼樣寫都會結成一團,就像人跟人之間,也必須要有一點謙讓。
周老師在教大家寫字體的時候,特別提醒:「人生有如半杯水,如果你的杯子永遠都是滿的,學什麼都學不會,因為你這麼滿了,別人也沒辦法幫你倒水進去啊。」我聽完這些話,不是只有想到書法字體,反而在想的是為人處世的道理。劃與筆劃之間的穿插,如果筆劃之間對撞,那個字體怎麼寫都不會好看。
開始學行草的時候,老師說:「累字成行、累行成章。為什麼好的作品需要有飛白,需要有潤有燥,有快有慢,有濃有淡,有大有小,有長有短,然後寫的時候還要留白,要空靈。」我聽了簡直一頭霧水,他媽的不就寫字嘛!我心想這寫出來會是什麼東西啊。後來寫了一陣子,去學了《書譜》,看那上面的草書,全都是線條,口可以寫成一點,也可以寫成一橫,也可以寫成二點,就變成我要用背的。
其實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古人有先例,照著先例走就不會有錯,而且還有古字,我發現其中蘊藏的絕對是為人處世的道理,不單單只是寫字。老師說寫字就寫字,為什麼要叫書法?因為當我們在書寫的時候,需要用到方法。所以書法的形成,讓我覺得它是一個永無止境的藝術領域,就跟做電影一樣。世界各國的電影幾乎都是工業化,唯獨台灣把電影當成八大藝術之首,所以電影、繪畫、寫字跟做人,其實都有相當大的關係,可以互通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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