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影評:我們對家人的想像彷彿變得更厚一點

彭紹宇看韓國 彭紹宇 Wenny Peng

1997年出生,政大外交系學生,從娛樂、戲劇、社會與各種觀察視角,與你..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文/彭紹宇

日本導演是枝裕和對於家庭的描述,一向是他在作品中不斷反思與探索的議題,親情在每個家庭當中的樣貌有百百種,但《小偷家族》想說的,可能是那個我們最常刻意避開、又或者別過頭不承認的家庭關係。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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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沒有血緣,只因「互利關係」而組成的人們,究竟算不算是一個家庭?

平時在工地幹活的父親治〈中川雅也 飾〉是社會底層的勞工階級,在他扶養的兒子祥太〈城檜吏 飾〉仍幼小時,便帶著他到處偷竊,甚至培養到默契絕佳的程度,一貫順手牽羊的伎倆使家庭不致於在基本的物質需求上有所匱乏。

有天治與翔太在回家路上碰巧看見一個躲在角落、因被家暴而瑟瑟發抖的五歲小女孩百合〈佐佐木光結 飾〉,出於同情心帶她回家,這時觀眾才發現治的家庭成員還有靠著救濟金過活的奶奶初枝〈樹木希林 飾〉、妻子信代〈安藤櫻 飾〉和信代那從事特種行業的妹妹亞紀〈松岡茉優 飾〉。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這個寡言的小女孩就此改變整個家庭維持已久的安穩,在凌亂又狹仄的家中,他們總是被漠視的一群邊緣人,但由於百合失蹤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使這群人的關係被迫遭到大眾檢視。

所謂的「家人關係」只要在法律上不合理,即便現實中再緊密也都無用,是枝裕和曾說,之所以拍攝這部電影,就是希望透過家庭訴說日本的社會問題,以東京的老舊街區為故事發生地,這些被主流社會邊緣化而失語的人們,使那些身不由己的命運,能夠有機會被人們看見。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至於本片片名,我認為《小偷家族》的重點是後面的「家族」,而「小偷」一詞用得相當巧妙,他們看似四處偷竊,滿足自己的物質需求,但其實不只如此,這也是為什麼我很喜歡電影的一句標語──「我們偷的,是羈絆」,當家庭關係輕易受到現今世代考驗而分崩離析,家人之間甚至形同陌路,傳統的家族連結也變得模糊脆弱。

此時這群被各自原生家庭遺棄的人們,苟且依偎在東京城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共同取暖、各取所需,他們同樣也在尋求慰藉、尋找生存意義。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不是任何人想到「家庭」都會有溫暖的回憶,我們也無法都選擇自己的原生家庭,如果能飽餐一頓,如果能逃離暴力,或者如果能看著孩子長大,那血緣關係又值多少輕重呢?

倫理與價值的矛盾衝突,是因為我們沒有回歸到家庭本質,當我們回溯至情感的連結上流,可能發現的又是另一個人性的祕密與黑暗面,我們所渴望的慰藉是家庭所能給予的,但也是家庭所可能給不起的,重要的不是這個框架,而是其中組成的那一個個人。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若要以一句話總結這部電影,我會形容它「用情至深,卻不聒噪地重新定義了家庭。」片子前半段,以一種極其溫柔、緩慢的步調敘述這群人之間的關係,清澈的鏡頭語言與純熟的場面調度,在觀眾心中慢慢鋪陳與積累情感,其中好多場戲的巧思都令人回味無窮,例如全家抬頭望煙花盛放、女孩脫落的乳牙、母親為样太買的點心和父子偷竊前的可愛「儀式」等等,都為電影情感強化了密實度。

但後半劇情的急轉折,呈現與前半段截然不同的畫風,當這些人的祕密一一被攤在陽光下,考驗著觀眾對家庭的接受程度,殘酷而坦誠的人性,彷彿掏空了這個實際上搖搖欲墜的家庭,因為他們的告解而傷感,因為他們的遭遇而唏噓,也因此將前半段拋出的線索連成一塊,導演溫情而震撼的敘事功力令人懾服。

《小偷家族》。(圖/《小偷家族》劇照)

是枝裕和問鼎坎城的第五部作品,《小偷家族》最終為他抱回最高榮譽金棕櫚獎,相較於導演得獎時激動而緊張的致詞,他在電影中則是冷靜且克制地描摹著這段人與人的關係,承襲他一貫人情味濃厚的敘事風格,但又增添不少韻味。

這幾年歷經父母過世、身為人父的是枝裕和,經過這些關係與身分的轉變後,在家庭題材上,《小偷家族》是一個更為成熟完整的發揮,也是部野心不大的作品,但正因為這個緣故,導演能夠更聚焦、好好地說一個故事。

這部片讓人看見不一樣的日本,不那麼完美,不那麼一絲不苟,而家庭的思考亦然,在明朗與晦暗的鏡頭交織下,我們對家人關係的想像也彷彿變得更厚一點了。

●彭紹宇:
政大外交系學生,現為自由影評人,認為電影傳達生活的本質,也是生命的延續,因為從電影得到許多,也希望介紹好電影給更多人。在各大媒體都曾發表文章,目前於ETtoday韓娛版開設專欄「彭紹宇看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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