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鏡週刊
上週末金鐘開獎，人稱小棣老師的導演王小棣是典禮上被答謝最多的人。他主持的植劇場以《天黑請閉眼》奪最佳戲劇等5項大獎。慶功派對上，他把舞台讓更多鎩羽入圍者上前致詞，他一旁歡呼鼓掌，比誰都開心。演藝圈排資論輩，乃哥、憲哥、小燕姐，如農業社會宗親部落，唯獨他，跳脫性別框架，是唯一的小棣老師。
他說好老師曾是壞孩子，且壞得徹底。父親王昇將軍，受蔣經國提拔，官拜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主任。他3個哥哥1個弟弟，家中排行老四。軍人家庭紀律分明，但管不住他，「我們家沒有人抽菸打牌，桌上盤子放幾根火柴，香菸，是給客人抽的。我小學5、6年級，好奇拿菸去廁所，抽到嗆到，沒人教我。 」
他抽菸、逃學，小學就換了3所學校。64歲的他，襯衫短褲，說起當年往事，擠眉弄眼，彷彿15歲少年附身。初中念金陵女中住校，冬天學姐在浴室洗澡，他提著水桶，拿著水瓢從第一間潑到最後一間。一天到晚生事，家裡其實打得凶，在外面犯了錯，爸爸在家裡還沒開打，哥哥就站門外等著揍他了，他一臉無奈地說：「也不是不怕，但一玩開來，就什麼都忘記了。」
初中英文和數學考個位數，請家教補習也沒用，父親看了成績單搖頭，說再這樣下去，在校沒有榮譽心，不如轉學吧。父母來到學校，這邊大人在辦公室懇談，那邊他從學校3樓跑到1樓，邊跑邊喊，大家再見，我要轉學啦，「結果我跟父親回到車上，說數學老師告訴他王小棣很聰明啊，她每個題目講3遍，王小棣第一遍就聽懂了 所以就趴在桌上睡覺，我們還是不要轉學好了。我嚇了一跳 ，想說靠，怎麼有一個老師會騙人啊。我很不爽地回到教室，我們數學老師穿旗袍，很凶，不聽話粉筆就飆過來了，我上課盯著她，但看著看著，欸，我聽懂了。」
其時，課程從幾何轉代數，他數學成績從10幾分飆到95分，老師保他進升學班，「結果代數換其他單元，我成績又一落千丈。老師又打又罵，依舊沒用，2人互不講話，課堂上互當對方不存在。」初三那年，因崇拜淡江中學純德女子籃球隊，寫了長信懇求父母讓他去淡水念書，爸爸點頭了。畢業那天，旗袍數學老師問他不聯考要幹嘛，他說打籃球啊。老師一語不發，他以為老師要打他，想說好吧，讓你打最後一次好了。結果，啪撻，老師眼淚掉下來，說：「王小棣，你喔，可惜了，回去吧。」
如願進入籃球隊，球場上如魚得水，甚至打入省運，漂亮成績大可保送體育系，但有一天沒來由想到數學老師那句「可惜了」，他尋思生命是否有其他可能性，報考大學聯招，上文化戲劇系，生命在此轉彎。
蔡明亮說小棣老師他的電影啟蒙，金鐘獎編劇溫郁芳說沒有小棣老師就沒有現在的她，但他卻說喊老師，太沉重，「我常常在靠北影視被罵啊，價值觀工作模式都會改變 ，我也不想做老師啊，只是想在成長過程中，別人怎麼幫助過我，我就怎麼幫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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