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不汗黨：地下秩序》暴力美學滿足黑幫電影迷

圖文／鏡週刊

韓國電影工業近10年發展的速度令人咋舌，尤其過去因韓國民眾對香港警匪片情有獨鍾，再加上社會不公不義氛圍所致，讓黑幫犯罪類型電影已在韓國走出一條風格獨具的路，更成為不可忽視的大宗。以受邀參加今年坎城影展午夜單元的《不汗黨：地下秩序》為例，雖然是部充斥著兇殘打殺、暴力的黑幫片，但骨子裡賣的卻是隨時在改變的險惡人心。

「不汗黨」在韓文中，指的就是黑社會、痞子、無賴之流的組織，《不汗黨：地下秩序》正是以黑幫組織為背景，描述黑幫以海運貿易公司做為掩護，私底下在做著毒品的不法販賣。在監獄中呼風喚雨的黑幫大哥韓宰虎（薛耿求飾），遇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氣新人趙賢修（任時完飾），兩人在牢中建立了患難感情，出獄後雖然相約要共同以拳頭打拚，在組織裡爬到更高的位置，但看似堅不可摧的兄弟情，竟隨著一連串的秘密揭發後，開始逐一崩潰瓦解……。

2002年底，梁朝偉、劉德華主演的港片《無間道》，為亞洲的警匪片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格局與視野，原著不但被好萊塢買下改拍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也為韓國電影圈帶來了不小的震撼。在不少韓國電影人心目中，《無間道》是無庸置疑的經典，臥底警察、亦正亦邪、游走在人性善惡邊緣等題材，全成了韓國黑幫犯罪電影極於取經吸取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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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坎城影展午夜單元首映後，獲得全場起立鼓掌7分鐘的《不汗黨：地下秩序》，有著非常工整的演員群，包括已4度造訪坎城的影帝薛耿求，還有演活了電視劇《未生》中有著單純潔淨靈魂男主角的任時完。比起戲精薛耿求在鏡頭前恣意揮灑的純熟演技，向來有著乖乖牌模範生形象的任時完，眼神中似乎永遠透露著善良信念，在片中時而純真、時而心機、時而複雜、時而悲痛，於各種複雜情緒間自然轉換的演出，可視為他演員生涯再次的試鍊與成長。

在監獄這樣清一色全是惡人的環境中，幾乎用拳頭來以暴制暴，成為最稀鬆平常的事，片中一場用拳頭比賽的戲，任時完面對體型比他高壯的彪形大漢，展現了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勢，編劇安排這場關鍵的戲，讓任時完正式「走進」薛耿求的心裡，讓薛耿求下定決心要將他吸納為心腹。

令觀眾看了腿軟且深具壓迫感的槍擊爆頭等凶殘鏡頭，展現了《不汗黨：地下秩序》風格迥異的暴力美學，令人印象深刻的攝影手法與出色的場面調度，無怪乎被SCREEN DAILY網站評論為：「融合昆丁塔倫提諾與80年代香港黑幫電影的色彩，是能滿足黑幫電影迷喜好的一部電影。」

然而，電影包裹著黑幫暴力的糖衣，入口後卻是苦澀到駭人的醜陋人性，一再反轉的故事情節，令人嘆為觀止的劇本，成功造就《不汗黨：地下秩序》成為一部上程的電影。但若你以為編劇只是不斷地在賣弄故事反轉帶來的驚喜，那可就錯了！再怎麼百轉千迴引人入勝的情節，也得靠每個角色個性塑造的深刻與鮮明，錯綜複雜搭配倒敘的手法，讓這個有關義氣與背叛的故事顯得更加完美。

對十惡不赦的罪人來說，有時死亡或刑罰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以為看得見卻永遠也看不透、隨時在變化的人心，自己的也好，別人的也是；而在這部電影中，連向來予人刻板印象代表正義的警察，口中都能說出：「在還沒有被發現以前，所做的錯事都不算是錯事。」自利成為掩不住的貪婪，成為警方正義面具下醜惡的自私嘴臉，僅為了野心與鬥爭，將無辜的一方理所當然地玩弄於股掌之間。

在這部電影中，沒有真正的黑與白，「猜忌」與「信任」，才是《不汗黨：地下秩序》試圖想教會觀眾去深思的課題，而付出的代價往往是最寶貴的生命。黑幫大哥薛耿求一再面對背叛的結果，就是自己也背叛了更上層的黑幫會長，即使眼前站著誠懇自白真實身分的任時完，他依然選擇無止境的猜疑，但就在最終他選擇信任之際，才發覺一切都為時已晚；反觀總是一味相信身邊人的任時完，一次次選擇信任的結果，卻讓自己被逼到絕境，千瘡百孔、滿身是傷，「不要相信人，要相信眼前的情勢」是薛耿求教會他的，也讓他最終不得不採取玉石俱焚的復仇不歸路。

近年的韓國電影不只劇情精彩、演員演技可圈可點，最難能可貴的是反映了韓國現今不安且正義失衡的社會，當一腳踏入黑暗的泥沼中，越掙扎只會陷得越深越快。對比韓國現今政客、領導人種種背叛人民的行為，以及人民痛苦掙扎後展現的懷疑不信任，其實在《不汗黨：地下秩序》都能得到真實的體現與投射，尤其結局任時完兩眼空洞坐在紅色跑車駕駛座，對比片頭薛耿坐在同樣位置求意氣風發的模樣，更是有無法言語的無奈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