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篤慧。（圖／鏡週刊提供）
圖文／鏡週刊
蔣篤慧，一般民眾對這個名字可能有點印象；她的臉，或許也曾在電視、在網路見過，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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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聲音，你肯定不陌生。
大螢幕上，她變聲《蠟筆小新》、不斷喊著「屁屁」，在最新上映的劇場版中，帶著野原一家完成了一場大冒險。電視上，變不回大人的《名偵探柯南》，總是用她的聲音告訴觀眾：「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就算不看動漫卡通，在戲劇、在廣告、在遊戲，她也經常「出聲」；甚至高鐵站內、車上的各種預錄廣播，悅耳的中文女聲也是她。
台灣聲優沒名份 她慢慢累積知名度
配音界打滾24年，蔣篤慧是人氣、實力兼具的專業聲優。曾被媒體報導介紹，也上過高收視率的綜藝談話節目；加上長期擔任許多熱門動漫角色的中文配音，累積出一群喜愛她的粉絲。採訪時，連攝影記者都忍不住提問：「小S真的有打電話請妳哄女兒嗎？」
然而比起日本聲優的備受重視，甚至成為大眾偶像，蔣篤慧不諱言，台灣聲優的知名度仍屬小眾，甚至可說是「沒名沒份」。「像你們知道我，那是因為小新，也有上過一些媒體；可是（台灣）配音員有多少啊！他們也配得很好啊，但大家比較少知道。」
翻閱過去的媒體報導，蔣篤慧時常會提到片尾「工作人員名單」的問題，「以前（字幕）都只會打上某個錄音室（配製），頂多打聲音導演，也就是領班；它不會打配音員。」
她舉例，歐美很多動畫電影來台上映都會找明星配音，片尾字幕也會打上他們的名字，「那配角呢？還是有很多次要的角色需要配音員來配啊！」她認為就算無法把哪位聲優配哪個角色一一列出，也希望有個整體的配音人員名單。
但現實上，配角的聲優幾乎不會出現在工作人員名單上；台灣自製動畫或許有機會露出，但相對歐美動畫來說，作品產量實在相距太大。
對蔣篤慧而言，掛上名字不是為了出名，而是對配音員的基本尊重；更重要的是她熱愛配音，也想喚起大家對這份工作的榮譽感，「掛上了名字你敢亂配嗎？」
愛上這份工作 她甘心從幕前轉幕後
其實，如果只是為了成名，蔣篤慧大可選擇走向幕前。
回憶年少，她就讀華岡藝校舞蹈科時，就開始參與舞台劇演出，加入蘭陵劇坊，「整個高三就在蘭陵劇坊跟華岡藝校之間來回。」畢業後，她沒有繼續升學，而是決心投入戲劇表演，目標是成為專業演員；那時劇場的薪資微薄，她還到處打工賺錢，「就是為了支撐對劇場的喜歡。」
直到接觸配音後，她看見了一個前所未見的表演領域。
「剛好我的朋友找我去華視訓練班，配音是什麼，我其實也不知道，」蔣篤慧回憶，她看了電視，才知道配音就是配戲劇、配卡通。那時20歲出頭的她，在戲劇工作上剛好遭遇瓶頸，「因為我也不是科班出生，就好像就只能演一些符合我年紀角色的......再老一點呢？再成熟一點呢？我就沒有辦法了。」而配音要能配各種年齡層，以及各式各樣不同的角色，「對我來講，是一個很好的聲音表演訓練。」
一般初出茅廬的配音員都需要先「跟班跟班」學習一陣子，大概三個月到半年才會正式上線，更難熬的是沒有薪資；但蔣篤慧很幸運的跳過了這個過程。當時她演出了一齣台視的九點半檔單元劇，需要去錄音室後製，補一些自己的聲音；錄音室老闆看她表現不錯、反應又快，知道她在訓練班學配音後，就邀請她去試錄一檔卡通。配什麼卡通她已經忘了，但還記得領班很大膽，「他說：『篤慧讓妳選，妳要配小男生還是配小女生？』我覺得滿驚訝的，怎麼會讓我自己選？」
「我想，我是女生啊，應該配小女生比較容易吧？」
只是實際情況跟蔣篤慧想的完全相反。配小女生她需要刻意「掐住」聲音，只配了一小段領班就說：「不行！不行！」
改配小男生，領班提醒她：「妳只要把聲音壓低一點，就跟妳的個性差不多，活潑、開朗。」
「然後發現，我配小男生還不錯耶！」蔣篤慧這才瞭解，一般剛開始配音，配小男生比較容易；可愛的小女孩聲音，反而要多一點的練習跟琢磨。
自此之後，她愛上了聲帶切換的樂趣，雖然要在各個錄音室東奔西走，她也不以為意。她強調，配音重要的是「做中學」，累積實戰經驗才能成長；以古裝劇配音為例，古人講話口條與現代大不相同，咬字也要清晰，現今的生活環境根本沒機會接觸，這些都只能從前輩身上學習模仿。過去配製戲劇，配音員都是一起收音，她會藉機觀察前輩的技巧，包括語氣轉折、發音的位置跟共鳴，「就是不停的吸收，希望趕快像前輩一樣厲害，每次跟前輩錄音就趕快偷學，他是怎麼弄這個聲音，他是怎麼表達這個戲的，不會覺得苦啊！」
隨著配音工作步上軌道，她也逐漸淡出劇場；她一樣熱愛表演，只是不再用肢體，而是用聲音。
配音類型多元 各種聲音輕鬆駕馭
從動漫卡通入行，現在蔣篤慧的配音已橫跨各領域。對她而言，各種不同類型的影片都能駕輕就熟，但配製的感覺仍有些不一樣。
以動漫卡通來說，節奏明快，表演也比較誇張；一般新人大多從這類作品配起。「因為在卡通裡面有很多角色，」她進一步解釋，這些角色的年齡有大有小，性格各異，新人可以藉此練對嘴、練改詞、練變聲，訓練反應。愈來愈熟練，就可以進行戲劇、電影的配製。
不管是動漫還是戲劇，這類配音工作都會有故事情節，國外的作品還會有原音，這些都會是聲優配製的線索。「一個新Case進來的時候，聲音導演一定會介紹一下這是什麼樣的故事，然後你配什麼樣的角色、個性大概如何；會稍微看一下片子但不會從頭到尾看完。」如果有原音，蔣篤慧會仔細聽他要配的角色音質、說話節奏、情感表達，「仔細聽的話，其實大概也就可以抓到個幾分（神韻）。」
至於配廣告，她認為就像讀詩、讀散文，「它就是一個氣氛、一個態度。」雖然通常片長不長，「但它的要求會更細，每一個字都要求的非常精準；好不好配則是看客戶。」
另外，近年來另一個配音大宗是電玩遊戲，熱門遊戲像是《爐石戰記》、《暴雪英霸》、《傳說對決》等，蔣篤慧都曾「獻聲」。「去錄的時候呢，其實也就是給我們一張紙，全部都是單一的台詞，沒頭沒尾的。」不過如果是國外的遊戲，通常也有原音；聲音導演或是客戶會先說明錄製的角色性格、職業。「我就聽一遍原音，錄一遍，」靠著豐富的經驗，她一樣能抓到感覺。
不過她是個不太玩遊戲的人，她也自嘲，錄了一堆的遊戲，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在錄什麼。「常常是錄完以後過了很久，朋友聽到才跟我說：『啊！原來這個是你錄的喔？』」
談到難度較高的配音類型，蔣篤慧認為是電影。電影近年的配音需求較少，但只要接下，就是非常耗費心力的工作，「它需要更專注。」她進一步解釋，由於電影沒有原音，必須要看很多遍，才能對嘴對得很準；「加上電影是大螢幕，如果不準，觀眾會看得非常清楚。」
另外這幾年的電影又比較強調生活化，「我們常常會被要求國語不要那麼標準，要比較貼近現在一般大家講的語句，可是又不能沒有戲味，所以其實滿難拿捏的。」
在台灣配音界還有一個滿普遍的現象，就是在同一部片中「一人分飾多角」。過去動漫大國日本也有這種情況，但隨著聲優人數增加，現在已經較少看到。然而聲優配那麼多角色不會混亂嗎？蔣篤慧解釋，這可以透過角色的分配來避免，「如果我配了一個小男生，再配時他（聲音導演）就會給我一個小女生，或者是一個反差比較大的小男生；他不會給我一個相近角色的聲音。」
例如在《蠟筆小新》中，蔣篤慧除了配主角小新外，還有配過松坂老師、或是風間的母親等成人女性的角色，來做出區隔。
動漫角色壽命長 伴隨角色一同成長
超過20年的聲優生涯中，雖然蔣篤慧對配音熱情始終不減，但也難免曾出現倦怠。「倒不是為了這部卡通倦怠、或者是哪一部作品倦怠；而是看你自己的那段時期忙不忙。」她曾經有將近半年的時間，都過著沒有週末的人生，「每天從早配到晚，配完卡通又配戲，就是一直在配，配到回家都不想講話了。」
另一方面，她也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能持續從事配音不間斷。就算偶有傷風感冒、喉嚨不適，但往往看了醫生都能很快復原，基本上對工作沒有太大影響。她曾看過有配音員嚴重感冒、甚至傷到喉嚨，「可能就三個月、半年不能配音，那真的太可怕了。」
只是這幾年，蔣篤慧已經較少錄製戲劇，比較有機會配到的大概是韓劇，以及授權到中國大陸或星馬、配成中文的台語鄉土劇，例如她最近正在配製民視的《嫁妝》。而動漫卡通方面，新推出的作品也大多也多由新人接下，「畢竟年紀不小啦！還是有新的人要上來啊。」
相較短期的廣告、遊戲、電影，或者幾十集的戲劇，動漫作品往往都是好幾百集，角色的存續也都相當久。現在，觀眾還能聽到蔣篤慧配音的動漫作品，多是經典的長青樹。像是《蠟筆小新》、《名偵探柯南》都超過15年，《櫻桃小丸子》的花輪去年已經更換配音員；另外一部長青作品《火影忍者》則是今年完結，漩渦鳴人的熱血吶喊，暫時也只能透過重播來回憶。
對於這些配音角色會不會有感情？「一定會啊。」蔣篤慧回憶，像是漩渦鳴人，就從他少年配到青年，到結尾更成為了火影，一路看著他成長；剛開始配小新時也還覺得他是個小屁孩，但配著配著也有了感情，已經很熟悉了。
「哪天小新不錄了，或許突然會覺得『咦！怎麼沒了......』」
不管是對蔣篤慧、或是聽著她聲音長大的觀眾，那種結束的空虛，要好一陣子才能撫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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