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楊蕎綺/綜合報導
知名YouTuber囧星人因為幽默卻又不失條理的說話風格,深受觀眾喜愛,但她7日突然在臉書上坦承,9歲時曾被父親送到香港,暫借爸爸友人家借住,沒想到遭到虐待和性侵,這件事情她從沒對外說過,連對父母也隱瞞,「我不希望自己在鏡頭的從容搞笑,引來的卻是同情的淚水。」
▲囧星人首度坦承9歲時曾遭父親友人虐待、性侵。(圖/翻攝自囧星人臉書)
囧星人透過臉書坦承,9歲那一年,遭到父親友人虐待、性侵,期間長達數個月,但她一直不敢對父母說出實情,直到加害人過世了,父親還堅持朋友是個正直的好人,「對這一切,我只是沉默不回應,我知道父親如果知道事實一定會無比心痛和內疚。儘管他歧視女性,畢竟是我的父親。」
一直到 25 歲尋求諮商之前,囧星人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擔心自己的遭遇變成父母再拿來互相攻擊、責怪的武器,「我必須對發生在自己身上任何疑似不好的事情,都要隱瞞。」
會想把一切全盤說出的起頭,在4月初和媒體記者相爭事件爆發後,她情緒面臨潰堤,無力地躺在床上時,伴侶摸哥問了一句:「你有什麼秘密不能讓人知道嗎?」她下意識照實回答:「我小時候發生的虐待和性侵,我想要保護父母,不敢說出口。」
▲摸哥因囧星人的遭遇陷入重度憂鬱,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圖/翻攝自囧星人臉書)
沒想到摸哥聽完後大哭,原來她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聽囧星人談這件事,只是當時她出現記憶斷片,「選擇性遺忘不想面對的部分」,所以當囧星人再提起這件事,她才喚回已遺忘的記憶,「她幾乎是立刻崩潰的大哭了,難過她為何忘記了這點。」
囧星人心疼地說:「她的痛苦情緒遠超過了我。我振作得很快,接下來的兩個月,我不再需要安慰,但她卻陷入了重度憂鬱中,甚至出現了躁狂的症狀,她恨一切傷害我的人,恨我的家人……。她一到夜晚就在哭泣,再重的藥也沒有用。」
▲囧星人希望讓外界相信,受害人可以活得堂堂正正,甚至成為一個可以安慰別人的人。(圖/翻攝自囧星人臉書)
這個秘密壓得摸哥喘不過氣,即使囧星人陪伴下就醫,她的情緒依然難以控制,這讓囧星人決定說出這件從沒公開過的事,「我必須拯救我的伴侶。如果這個秘密由更多人分擔,說不定她的痛苦可以少一點。」另一個原因,則是她想讓別人明白,「在受害事件中,我沒有任何的錯……,受害人可以放下怨恨、可以活得堂堂正正、甚至……療癒他人、取悅他人,活成一個報章雜誌報導的「『囧星人』」。
過去囧星人也曾發過微小的求救訊號,在她的第一本書中,《說不出口的傷與痛》原本要說3個故事,最後卻只說了兩個,「因為第三個故事的主角是我,當時我還沒有勇氣說出口。」但現在她決定說出來,「我以前沒有說過,但從今以後你們知曉了,我還是個童年受到虐待和性侵的倖存者。這是一份遲到的#MeToo自白。」
【囧星人臉書全文】
大家好,我是囧星人。
我想跟各位坦白一件事,並不是一件很大的事,但我想要去相信,如果多一點人知曉真相,在這世界上最在乎我的她,會不會比較不痛苦。
在我因為囧說書的集資計劃成名之後,接受過很多次的專訪,有的談及閱讀對我的影響,有的談及我坎坷的成長背景,但無論對誰的發問,我從來都刻意忽略掉我人生經驗中,可以說最不堪回顧的一塊記憶拼圖。
在我9歲那年,我被父親放置在香港的一位朋友家數個月,在那期間我受到虐待和性侵。
被帶離香港時,父親強迫我要對加害人說謝謝和再見,之後許多年,我的父親持續用他重男輕女、對我的性別本身極其輕蔑的方式養育我。幾年前,加害人去世了,父親得意洋洋告訴我,他負責主持那個人的喪禮,稱讚那人是多正直的好人。
對這一切,我只是沉默不回應,我知道父親如果知道事實一定會無比心痛和內疚(儘管他歧視女性,畢竟是我的父親)。一直到 25 歲尋求諮商之前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曾想像父母離婚感情不好是自己的錯,他們不會放過拿任何事當作武器責怪對方。
聽慣了他們互相指責對方是個壞家長,我必須對發生在自己身上任何疑似不好的事情,都要隱瞞,何況我 9 歲的時候,加害人明確指示了什麼叫做「不乖」。
在我繼續長大的歷程中,家長的偏袒和威權式教育令我的心理越來越不平衡,我的性格一度變得扭曲暴躁,回台灣後試著對母親透露這件事,她的回應卻是「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要告訴你爸」。我對這兩句話直覺上的解讀是,第一,我是被害,卻是羞恥的;第二,這件事又變成了你們指責對方的武器。
痛苦一直得不到紓解,我曾求助於心理諮商和宗教,最後放下怨恨的有效方式是跟父母保持距離,不再指望他們打從心底的了解和關懷。我足夠愛我的父母,不忍去恨他們,不得不去相信世界上沒有苦痛值得比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好或壞事都是一種恩賜。
無論怎樣我都沒有對外說出自己最痛苦的回憶,在成為知名人物的今天也是,我只是幼稚的想要證明,即使不是受害人也有資格教人寬恕,如果放任怨恨滋長,誰都會變成一頭恐怖的怪物,最後我跟其他的受害人都得不到救贖。
隱藏傷痕,我才有辦法當別人的盾牌,我必須承受得住不管受到什麼樣的辱罵、嘲諷、誤解,都能保持自我,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在安慰別人時,卻讓別人窺見自己心中那巨大的瘡疤。我不希望自己在鏡頭的從容搞笑,引來的卻是同情的淚水。我身上已經貼了太多的標籤,經歷了足夠多的歧視,不怕再多的羞辱和指責,只恐懼不能幫助更多的人。
我的經歷構成了對許多人來說或許很難懂困惑的人格面向,從早期尖酸刻薄的搞笑到現在正經八百的說書,越來越不迎合大眾,我到底是怎樣的人?有人會認為我是遵循著所謂的「商業嗅覺」,哪裡有商機就往哪裡跑,事實是,我只是從一張面具換到了另一張面具,但我在越來越接近真實裸露的自己,那種強大的違和感難免引起誤解。我體諒因為多數人並不知道我行為背後的意義。
可以原諒和寬恕任何人,輕易對他人掏心掏肺,時而有嫉惡如仇的一面,又對背叛和控制行為極度敏感,是我性格中的矛盾面向,看似混亂,其實又是整合的。我的伴侶一直對我這種近乎聖人的善良很心痛,我對她說,這不是善良,是我不得不這樣活。
因為就在 4/1 凌晨,我被自責的情緒逼迫到近乎崩潰的躺在床上,我好想要消失,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再說書。我的伴侶試圖鼓勵我,無意間問了一句:「你有什麼秘密不能讓人知道嗎?」
我以為她在我們交往之初就很清楚了,所以很自然的答道:「我小時候發生的虐待和性侵,我想要保護父母,不敢說出口。」
她聽到我的回答卻愣住了,我沒有意料到,原來她第一次聽的時候,出現了記憶斷片,她選擇性遺忘不想面對的部分,所以我這樣回答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她幾乎是立刻崩潰的大哭了,難過她為何忘記了這點。
她的痛苦情緒遠超過了我。我振作得很快,接下來的兩個月,我不再需要安慰,但她卻陷入了重度憂鬱中,甚至出現了躁狂的症狀,她恨一切傷害我的人,恨我的家人。所有針對我而來的攻擊和不諒解,我沒有特別的感覺,她全部代為承受,她一到夜晚就在哭泣,再重的藥也沒有用。
她只能獨自承受這個秘密,每天都在重播我被害的情景,她說不能殺人的話,就只能殺了她自己。我的立場無法安慰她,越說寬恕,她越發憤怒。陪著她去看醫生,看她每天白天狀況有一點點好轉,晚上再故態復萌,有時候連續幾天的以淚洗面。
關於我自己的事,我不是沒有發出過求救訊號,在我的第一本書收錄的《說不出口的傷與痛》開頭想要說三個故事,最後只說了兩個,因為第三個故事的主角是我,當時我還沒有勇氣說出口。
我選擇要說出來,一部分原因是,在幫助其他人之前,我必須拯救我的伴侶。如果這個秘密由更多人分擔,說不定她的痛苦可以少一點。那被我保護了 20 幾年的父親,他必須受到指責,他承擔得起,我伴侶的代償可以不用如此沉重。
更大的原因是,雖然我說不想曝露受害人身份是我的一個堅持,但那何嘗不是我粉飾軟弱的藉口?在受害事件中,我沒有任何的錯,作為公眾人物可能更應該表現出勇氣,否則我要如何讓人相信受害人可以放下怨恨、可以活得堂堂正正、甚至……療癒他人、取悅他人,活成一個報章雜誌報導的「囧星人」?
所以我要說出來。
我是 #囧星人,這個名字是朋友給我的。
我戴著 #假鬍子,這個鬍子是朋友做給我的,用來遮掩牙套。如今雖然沒有牙套,但我繼續戴著鬍子,因為如此大家才能認得我。
我在網上說書,被人稱作 #知識型網紅。
我主張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難關,生產許多人嗤之以鼻的 #心靈雞湯。
我是一個有 #同性伴侶 的#無性戀者。
我以前沒有說過,但從今以後你們知曉了,我還是個童年受到 #虐待 和 #性侵 的 #倖存者。這是一份遲到的 #MeToo 自白。
多了幾個標籤,不過我還是會在這裡,只要有人願意聽,願意看,我就會繼續搞笑和說書。所有事情都不會因為早就存在、只是被翻覆出來而改變,我已經準備好接受更糟或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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