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光爵
台灣電影經歷80年代初期新浪潮時代洗禮後,頓時間,觀眾與戲院之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創作者苦思表演形式、敘事精神如何和與創作理念達成折衷妥協平衡點,無奈受限製片面的資金囿限、編導視野與演員吸引力,台灣電影猶如龍困淺灘,想要大展身手卻礙手礙腳。從昔日輝煌的年產量兩百多部萎縮成十來部,看/支持國片成為愛國精神象徵,呼口號救國片拉攏民族情感,無疑是種詭異消費行為。
論述邁入21世紀的當代台灣電影,《海角七號》創造了超越昔日國片票房彩虹的新高標,「海角現象」是24小時輪播媒體的新寵,票房大好後的錦上添花促使愛國情操發揚光大,造就了資方促下定論,認定國片起飛時刻抵達。
但事實上,近乎手工業的台灣電影體質,並沒有因為《海角七號》壯大票房聲勢後一夜長大,同等製作規格的電影多半壯烈成仁、捨生取義,遺憾聲取代掌聲。至少確定一點的是,《海角七號》裡的庶民精神提醒電影創作者,在地文化、詞彙能透過適度包裝成為大銀幕新寵。《艋舺》背後的行銷公關造勢證明,這雖是道險棋,卻也足夠成為奮力一搏的跳級起點。《艋舺》還真的就這麼撐竿跳,過了關。
藍正龍、豬哥亮、王彩樺、柯佳嬿主演的《雞排英雄》,不管是行銷包裝或是戲院排片,都試圖與《艋舺》畫上等同出發點。更以鄉親土親打底,以最淺顯易懂的小人物挑戰公權力,輔以你我熟悉的夜市元素,《雞排英雄》的出發點集合眾多討喜元素,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失敗的藉口,但卻礙於過多支尾末節,添增敘事包袱。
如雞排、牛排老闆娘雙方人馬穿雨衣變布袋戲對決戲碼,或是著墨女主角柯佳嬿的感情心路歷程,以及那幾段討論她從事的媒體工作都太繁瑣,甚至是那兩位大陸同胞吃雞排時背景融入「台灣好」歌曲時的笑梗,雖然好笑,倒拖太長。使得立意良善的趣味無法「見好就收」,影片節奏不一,換檔不順,D檔打成N檔,空轉觀眾耐心。若能剪掉半小時,才有辦法行雲流水。
去看第一屆金蝦獎入圍名單,投你心中的蝦片!《雞排英雄》想講的論點很多,但野心和貪心經常是一線之隔。於是,當影片成為大雜燴並非不好,只要湯頭夠味,各道食材仍具應有味蕾領土。雖然《雞排英雄》挑起時興台客精神,終究沒有給予更深感動能量。
找了話題性十足的豬哥亮,飾演片中那位和他落跑原由相仿的議員,就是最具噱頭的新聞標題。豬哥亮濫賭後的「出國深造」,是吸引許多觀眾進戲院捧場的誘因。但是當觀眾發現想像與現實沒啥分別後,你還擁有多少看到豬哥亮表演的樂趣?這就見仁見智了。豬哥亮在鏡頭底下的懺悔落淚,是假戲真做的對應想像。
豬哥亮喝四神湯的那段畫面,更是片中最溫暖的圖像,一碗四神湯能帶來多少情感追溯?是吧,但我們總希望看到更多連結,而不是一瞬間帶入了保庇保庇舞與望春風 Mix版,就能達成完美台客復興運動。於是,舊台客新包裝是本片的明確顯學,儘管徹地發揚愛台灣精神,不代表等於跳級過關。
《雞排英雄》做為賀歲檔國片開路先鋒,理所當然地背負必勝使命與龐大期待,就看編導葉氏兄妹如何縝密計算各個元素,而且幾個點的設計也真的看得出來下功夫。
如藍正龍喜愛的布袋戲偶武松,暗示著他終究會成為代表對抗鄉里惡勢力(官商勾結)的角色。柯佳嬿飾演的記者融入傳統夜市裡過程,那種樸拙的心態轉變更應令人動容的(她甚至是戲裡情緒轉折應該最大,最具感染力的角色,畢竟她的角色等同於非台語族群的那群知識(菁英)份子,她對父親的追念也象徵緬懷昔日追求公平公義的媒體先鋒,非而現在的爆料羶色腥文化),可惜柯佳嬿似乎總離觀眾遠了點。
這些淺顯易懂的情節設計確實可以達到「雅俗共賞」,若拿葉天倫說的:「要拍一部連阿嬤都看得懂的電影」這句話來看,《雞排英雄》肯定是正港CAS優良合格產品。加上從拍攝到後製剪接上映都是在追趕跑跳碰的節奏中完成上映,《雞排英雄》是值得更多掌聲鼓勵。賀歲片型可以稱為葉天倫初執劇情長片的黃金聖衣,但下回脫去黃金聖衣後的考驗,才是證明他能燃燒內心小宇宙的真正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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