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音樂人彭季康：從創作者觀點看歐洲著作權法修法

圖文／鏡週刊

1998年美國通過「數位千禧年著作權法案」，這20年來，由於此法案限縮了著作權在網路世界的保護力，進而有效地促進了數位內容服務平台和社交平台的興起，同時也透過網路，讓幾乎所有的創作和訊息，在全球無遠弗屆、縱貫古今地流動著，打破時空的界限。

但是，凡事有一好、就沒有兩好，原本希望會因爲網路科技出現，藉由分享經濟而產生的智慧財產大爆發現象，並不如上個世紀的預期，反而因為平台獨大、演算法過濾、盜版、偽內容等因素，造成真正的內容創作者，得不到實質的財務回饋而快速萎縮。

以HBO的夯劇《冰與火之歌》為例，HBO原本表示：盜版的觀看人次，並不會影響正版的收視率⋯⋯但是事實證明，盜版的猖獗，造成劇紅、營收卻未增加、毛利下降，最終導致HBO董事長兼執行長普萊勒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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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蘋果公司的音樂播放機iPod問世，唱片公司也逐個被MP3和網路瓦解，內容創作者倡議修正「千禧年法案」的呼聲從不間斷，但是「科技至上」「利用人優先」的政治正確，卻完全忽視了科技巨獸崛起、創作者凋零的負面影響，將會造成整個世界的文化浩劫，隨著高速無線網路服務的普及，影視產業也繼音樂產業之後，成為下一波被解體的對象。

以音樂為例，唱片公司倒地不起之後，後唱片時代最弔詭的現象是：產出了人類史上最大數量的歌曲和歌手，但音樂銷售和點擊卻也是史上最集中的狀態，僅有不到10％的音樂可以被聽見，可以獲利的音樂更不到3％，甚至影音平台上絕大多數歌曲的聆聽時間，被壓縮到只有6秒。

當年打著解放內容、復興文化旗幟的科技產業，20年過後，已經變成獨大的選擇性訊息供應商、廣告商和銷售商，我曾經親身體會過某大國際社交平台，視侵權為無物，語帶威脅地說：台灣這樣的小市場，我們根本不在乎⋯⋯當我和其他國家的維權組織連繫，才發現這些跨國科技公司，不只是對台灣如此，他們幾乎對所有國家都是「你能奈我何」的態度。

歷經了5、6年的遊說，4次的投票，終於在今年3月，歐洲議會正式通過歐洲著作權法修正案，其間不少歐洲議員還接到各種仇恨威脅郵件，但是歐洲議會還是為了拯救日漸萎縮的文化、傳播產業，將「避風港條款」做了比較完整的限制，讓平台業者負起侵權的法律責任；另外，也建立了「連結稅」制度，讓內容創作者有了從網路流量得到金錢回饋的法源依據。

未來2年，歐洲各國將會在國內完成著作權法的修法，不管是對新聞媒體工作者、自由撰稿人、文本書寫作家、影視音內容創作者、設計師與藝術家等，都會是另一個新的創作生涯篇章，網路世代的創作者有了富裕的可能，從創作者角度來看這次歐洲修法的重要性，可以視為數位時代的「安妮法案」，把創作者的權利，再次回歸到應有的地位。當然，徒法不足以自行，智慧財產權的管理和保護，也將進入全新的領域，授權產業的發展將會是下一波的挑戰。

那，台灣呢？著作權法雖然是落地法，但是由於世界各國基於雙邊貿易的平等互惠原則，很快的，隨著網路內容OTT的散播和社交媒體的流通，台灣3到5年內也必定須要修改我們的著作權法，以對應全球的內容與授權發展趨勢，但是，我總覺得，台灣政府和社會、甚至創作者自身，能否真正看清並珍惜一個好的IP，以及此IP所產出的巨大能量與價值⋯⋯當我在看完「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後，感受尤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