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手記（3）
圖、文／《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導演林孝謙授權提供
這也太難了
寄劇本給陳意涵的時候，她正前往夏威夷的路上。看完劇本後，她馬上說太難了！太難了！ 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後來等她回台，我們就約在一間小餐館碰面。的確她是個認真的人，在碰面時，她已經都列好想跟我討論的問題，從演員的角度，她仔細詢問著角色與角色們的關係，以及我預計要怎麼詮釋。
『導演，你不要介意我在前期問這麼多問題。拍攝時，你要的我都會演給你，但是如果我能百分之百信服了這個角色，我會拼了命把她演到最好。』
這句話非常讓我感動，一方面她釋出了演員可以釋出的最大誠意，二來是你知道她真的很在乎這個角色。我跟意涵說要演好這個戲只有一個訣竅，就是緊緊抓住角色的動機-愛。她一切都是以深愛著對方為出發點。她很快抓住了我想要的方向，我們也很快地決定要合作。
手臂裝機關的天才型演員
意涵是個天才型的演員，令人訝異的情感飽滿。 然而為了要保護這樣的情緒我們開拍前期認真地討論：希望盡量每一顆哭戲的鏡頭都要在三次拍攝內完成，然而一場戲不可能只有一顆鏡頭，至少也五六顆，所以平均下來，每一場哭戲，陳意涵就要哭個十八次（而且這還是所有工作人員配合的非常完美，才能達成）。然而跟意涵合作最好的一點，就是她第一顆鏡頭，就會將最好的演出丟給你，毫不隱藏。所以所有人跟她一起拍戲，就是要一開始狀態就調到最好。
我印象很深刻，有一場婚禮的戲，我要求她的以豪牽著她走入禮堂時，要開始眼眶含淚，但是等以豪轉身後，才能從右眼落下淚滴。前面都要忍著，不準哭出來。這根本是個無理的要求，但是她卻一次ＯＫ。我印象很深刻，拍完這一顆鏡頭後，我跟攝影指導關本良面面相覷，他說：這太厲害了，她根本不是人。意涵很開心的伸出右手，跟我們說，他在上面裝了一個流淚機器，只要按了就會哭，然後很開心的大笑跑開，留下現場傻眼的眾人。
神奇的小本本
其實除了各場百說不厭的哭戲之外，我覺得意涵還有一個很貼心的地方，我想可能是跟她前陣子才剛當完導演有關。在不更動任何重點的前提下，她會幫你把所有的台詞都順得非常貼切，而且符合角色。 她在拍攝現場有一本小本本，是她特製的劇本，裡面記滿了她每一場角色的情緒起伏（除了前後場情緒重點提示之外，還有該場她想要怎麼表現，如何做出區隔）。
內化的台詞
其實有一場戲，陳意涵非常讓我感動。 那場戲原本有一段很饒口的台詞，大意如下：『永遠只要有一個人不在了，就不叫永遠了。但是下輩子不一樣，下輩子像是一種約定。就算一個人不在了，還是可以再見到面』我們在排戲時，其實針對這句台詞討論了很久，怎麼讓它自然。然而意涵排了幾次之後，很認真的問我，為什麼這句台詞對我這麼重要。我跟她說了一個故事，一個我朋友的故事。 他跟他的另一半，兩人約定下輩子的故事。 聽完之後意涵很感動，她說無論如何，她都會幫我把這段台詞演出來。後來正式拍攝時，她已經將這段台詞完全消化，邊哭邊講出這段對白，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更讓這些話字字動心。 你說這樣的演員怎麼會讓人不印象深刻。
穿著高跟鞋奔跑
《悲傷》這齣戲，我覺得戲陳意涵沒有一場輕鬆的戲，每一場戲都很難拍，但是如果要舉出最難的，我想就是穿著高跟鞋在三百公尺的隧道裡奔跑這場戲。這場幻境中的戲是韓版電影中的經典橋段，是我非常喜歡的畫面，當時決定拍這部電影很大一部分是被這場戲所感動。然而在台版中，我們將場景調整成隧道裡，這增加了很大的困難度。 一方面我們得控管隧道的車子之外，二來隧道內燈光昏暗，跟焦的難度也高。
這一場戲，陳意涵得邊跑邊哭，穿著高跟鞋，追著離去的車子。 車子也得配合演員跑步的速度，再加上拍攝的技術難度，整個就是個魔鬼的考驗。那顆鏡頭，足足拍了五次，我印象很深刻，陳意涵最後那顆鏡頭拍完，抱著我痛哭，情緒久久才平復。一方面是太過投入之外，隔天我才知道，她的腳早就已經磨破皮。
這樣的充滿義氣與不做作，造就了陳意涵真實且動人的演出。願她能永遠保持這樣的真誠，也期待她往後每一個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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