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樂偉
正在追看 KBS 每逢周一二熱播劇集《三流之路》的劇迷，想必每周也能在劇集的劇情內，留意到不少篇幅，都能反映出韓國職場文化中，作為低級職員經常被上司，以無理的位高權重作藉口，迫令接受不合理的待遇，有時更會肆以欺壓，甚至以言語或在肢體上騷擾自己。可是，作為身份卑微的下屬，雖然知道自己擁有道理於手，但卻往往無可奈何地接受這種不對等關係，吞聲忍氣地默不作聲，繼續看著上司的面色埋頭苦幹地工作。
▲《三流之路》金智媛發現有客人疑似竊盜。（圖／KKTV提供）
劇中作為百貨公司服務台的接待員，穿上公司制服後的崔愛羅 (金智媛 飾)，每天上班後大部份的工作時間，正就是承受這種被上司以白眼歧視的無形壓力，縱然自己按部就班地百分百遵守公司要求辦事，但也不代表自己所作的事，全都受上司欣賞，有時更會反過來被在上者以心情欠佳為理由，破口大罵。
▲金智媛小心翼翼與客戶做確認。（圖／KKTV提供）
上周播出的第五集劇情裡，便發生了一段極為寫實地反映出今天韓國社會「以大欺小」的職場階級文化。事源崔愛羅工作的百貨公司內，有保安部門人員發現有一位穿著光鮮的女顧客，在百貨店內的手錶專賣櫃內，不法地偷取了一隻名貴手錶後離去。後來，她剛巧在大門口前遇上了正在工作的崔愛羅，並被當場人贓並獲地踢爆。
▲顧客一開始不願承認。（圖／KKTV提供）
只是，原來那位女小偷，真正的身份就是該百貨公司的 VIP 會員。她先為自己的不當行為辯護，指出自己並不是偷下那隻手錶，只是先拿下給自己的丈夫鑑賞一下。後來，她更以自己特殊的地位，來反客為主地向百貨公司的高層投訴，指責崔愛羅對她無禮地公開羞辱，要求對方要向她道歉。結果，為了保著工作，崔愛羅只能忍氣吞聲地向那位女士下跪道歉。
▲顧客偷竊自己露餡。（圖／KKTV提供）
下跪後，那位女士更荒唐地反問，難道自己在該百貨公司花費的金錢，除了包括崔愛羅的服務、薪金，還不包括要求她下跪的權利？聽到那番叫人火上心頭的挑釁說話，站在門口的好友高東萬 (朴敘俊 飾) 再也按捺不住，立刻上前向那位女士破口大罵，指斥對方不論是何許人，其行為根本就是小偷，而崔愛羅只是盡上一位盡責職員應盡的責任而已，不應該叫她難堪，為至反過來對她羞辱。
▲上司接手處理，但卻不是站在員工這一邊。（圖／KKTV提供）
如後來崔愛羅所說，若不是高東萬為她出頭，她一般也只會低下頭，對顧客下跪道歉後，當沒事一樣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如常工作。其實，這類縱使做錯了事，但卻因為身份地位比別人高，經常以「以大欺小」來反客為主地推卸責任的韓國富者行為，不單只是在劇集中出現，現實環境下的韓國社會，不時也會發生類似的情況。
▲只要報出自己的地位與頭銜，似乎就可以為所欲為。（圖／KKTV提供）
近年，因為財雄勢大的韓國財閥，其有恃無恐的控制市場手段越見越嚴重，韓國社會便經常大談營商環境中，大企業欺壓小公司的不良風氣，韓國人稱之為「甲乙關係」。其實，「甲乙關係」，正就是現實上今天韓國商業圈子裡，大財閥借財大氣粗欺壓個體戶的慣常不公平做法。
▲「有錢是老大」在南韓司空見慣。（圖／KKTV提供）
一般而言，位於「甲方」的大企業，享有絕對財產與權力的壟斷權，相較下，「乙方」只能吞聲忍氣地接受「甲方」開出的不公平商貿條件。這種少數強、多數弱的不公義對比問題，是韓國高速經濟發展下，傳統守舊價值與西方管理結合的政商畸形文化。
放在職場社會上，「甲乙關係」的階級從屬文化，也是同樣嚴重。作為企業內的高層，一般擁有至高無尚的特殊地位，無論下達的要求與指令有多無理，作為下屬的，也只能按照上司所說唯命是從地接受，更不能表現出絲毫不滿。
▲上司的做法即使不合理，身為下屬也必須忍氣吞聲。（圖／KKTV提供）
另外，大部份韓國服務行業內，一般企業內的管理層，也會教育前線的下屬，對付錢購買服務的客戶，必須恭敬地為對方提供如「顧客永遠是對的」的服務態度。有些時候，縱使客戶提出過份的要求，但作為服務人員，必須專業地以誠懇的方式，照顧客人每一樣事情的需要，叫他們擁有稱心如意的購物感覺。
▲有錢無罪的畸形道德觀。（圖／KKTV提供）
但有些在韓國百貨公司購物的顧客，卻會濫用這種「付錢就永遠是對的」的態度，經常對售貨員提出不合理的要求。當然，一般公司也會選擇息事寧人，對這些財大氣粗的顧客，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但有些時候他們卻會恃著自己的氣焰，反過來對服務員破口大罵，甚示要以公開羞辱來下氣。
▲只要講到錢，上司居然也就息事寧人。（圖／KKTV提供）
情況就如早年前有一位中年婦人，她在仁川的現代百貨公司內，購買了一條水晶項鍊。可是，7 年以後，她發現那條項鍊出現問題，回到店內要求店主為她提供免費修理服務。只是，由於那位中年婦人不但無法提供購買證明，而且已經超過出店主承諾可以免費修理的年期，結果拒絕了她的要求。後來，那位中年婦人的女兒，便親自致電至那家水晶店在韓國的總公司，代母親再次大罵並提出無理要求。最終，總公司為了息事寧人，決定為她免費提供修理服務。
▲財大氣粗的顧客刻意刁難。（圖／KKTV提供）
再次回到百貨公司的女兒，挾著公司的特許批准，除了要求該店的職員提供免費修理服務，更指斥店員曾經拒絕她母親的要求，令她感到心情不快。最後，店員為了表示歉意，決定主動向她下跪道歉。後來，此事被其他圍觀在旁的市民拍成了視頻錄影，上載在韓國的互聯網討論區內，引起廣泛熱議，大為抨擊這對母女的行為過份，而且她們恃財欺人的行為實在欺人太甚。
▲最後要求金智媛下跪道歉。（圖／KKTV提供）
同類型的醜聞，近年經常也會在韓國百貨公司內發生。但每一次出現相類似的情形，網民多會站在受欺壓的店員那方，予以同情之餘並會指控那些既粗老又失禮的「甲方」行為。只可惜的是，韓國社會迄今為止，仍然是相信「有錢無罪，無錢有罪」的勢利價值，只要是有錢人 (「甲方」顧客) 提出的要求，雖然是無理，但弱的一方 (「乙方」的提供服務者) 只能低頭地按甲方所說，提供相應的服務，皆因甲方擁有金錢與權力，可以製造「道理」，而乙方則因為貧窮，只能屈辱地接受這份貧的「原罪」。
▲朴敘俊跳出來護航幫金智媛發聲。（圖／KKTV提供）
當然，踏入 2016 年以後，隨著如早前前韓國大韓航空副社長趙顯娥的「堅果返航」醜聞事件發生後，她最終成功被問罪控訴入獄，還有有關崔順實與前韓國總統朴槿惠的「閨密干政」風波，二人也同樣被入罪成為階下囚。今天的韓國會正給外界的一種新印象，就是希望透過以正視聽，一洗在這個國家潛藏已久的封建歪風。但究竟這種洗心革面的變化，能夠可以動搖多少舊有力量中的既得利益，還是要看他們的決心與韌力，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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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鍾樂偉【三流之路：韓國「甲乙關係」與下跪文化】授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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