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普拉斯》到《麥娜絲》　我看到更抒情自戀的黃信堯

● 陳正菁／春秋書店＆浮光書店店主

比普拉斯更誠實的麥娜絲

《同學麥娜絲》果真沒有令我失望。喜歡黃信堯始終比鍾孟宏多一點；不是多一點，是多很多。

去年入圍金馬的幾部台片，各方評價不一，沒有完整觀看之前，都只能存疑。今天把《同學麥娜絲》分了三四次看完，即使戴著耳機、就著pad小螢幕，在店裡時不時被周旁的客人和事務打斷，情緒仍然是連貫的。打烊後回家配宵夜，宵夜之後繼續帶到床上看至終結。

對很多觀者或許顯得囉嗦厭煩的男人四十的碎念，對於我卻有諸多的感傷。沒有半絲勉強，從大佛到同學、從普拉斯到麥娜絲，我看到一個更抒情自戀的黃信堯。

難能可貴的是，中年男人的哀傷自戀，竟可以擴及於其他的非男性與無關他人，也即是：電影形成的文本理當屬於眾人，再私人也屬於時代記憶共享，此即所謂一部電影的公共性。

▲ 罐頭（納豆飾，左）。（圖／《同學麥娜絲》劇照，甲上提供）

「女神」是個不切實際的字眼；女神存在於異男的綺想世界，歷久不衰。我不會因此批評此片扁平化女性形象，也不打算大力撻伐男性凝視視角。我甚至訝異於身處女性意識高漲的年代，中年廢男竟仍敢於暴露自身的軟弱挫敗與一事無成。男性無法直視的女神除魅，對於追求自主人生的ex-女神而言，或許根本微不足道。男性揮之不去的聖潔膜拜，女性早已狠狠超越、拋諸腦後。

《同學麥娜絲》之所以能說服我，因為導演夠誠實。黃信堯對於成年男性的潰敗糾結毫不迴避，坦白示弱。為母親約會嚴格把關的、喪禮上家屬答禮的、主動示愛的、直接找小三宣告主權的，都是女性。甚且連阿嬤都活得比孫子久。我以為這幾乎已全盤托出男性生存世界的主旋律，非女神不可。唯女神面貌百百種，女神無所不在；女神根本不用下凡，女/神早已主宰整個宇宙。